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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小方舟】現代阿信──坎坷求生的都會五色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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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范欽慧（野地錄音師、台灣聲景協會創會理事）

在都會區中看到五色鳥的身影並不困難，甚至很多生態攝影都可以到捕捉五色鳥頭鑽出樹洞的可愛模樣，但是我們要如何理解這群繽紛美麗的五色鳥，牠們是如何繁衍後代，牠們如何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今天我要專訪一位鳥類學家， 透過她在大安森林公園的五色鳥研究，你會發現在都會中尋求生存的鳥兒不為人知的辛苦與毅力，甚至比較起在陽明山生活的五色鳥，在大安森林中的五色鳥，簡直就像是現代阿信，無畏現實生活的挑戰，並努力存活在這片土地上。

住在大安森林公園的現代阿信──五色鳥。攝影：范欽慧。

眼前這位鳥類學家跟我緣份不淺，一方面我們是國中同學，另一方面她工作的地方就在植物園旁邊，跟我的電台很近，我們之前因為合作一個稱作「傾聽森林」的案子而熟識。當然，對身為林業試驗所副研究員的葛兆年來說，因為台北植物園就在她的辦公室旁邊，很方便就近尋著研究主題，我甚至也幫她觀察過一陣子五色鳥。

雖然五色鳥跟我們如此貼近，但是，真正了解牠的人並不多。2010年，葛兆年發現植物園內有很多鳥類，包括白頭翁、 綠繡眼、 五色鳥等等鳥類，更經常聽到五色鳥的叫聲，並觀察到有一隻五色鳥正在樹幹上鑿洞，引起她的好奇。

大家聽到五色鳥「扣扣扣」的叫聲，覺得很像是敲打木魚的聲音，加上牠絢爛繽紛的外表，所有又稱它為花和尚，但是為什麼是和尚？當然跟牠吃「素」有關，但是另外一個問題是，這種會啄樹洞的鳥跟啄木鳥有關嗎？

親民的台灣特有種

兆年談起自己的研究歷史，同時也談起關於五色鳥的歷史。她說，光從構造來看，五色鳥跟啄木鳥的嘴喙就很不一樣，加上啄木鳥是為了取食而啄木，而五色鳥啄木是為了築巢，不但目的不同，兩種鳥在分類上根本就是不同科。

我問兆年，五色鳥是不是應該是台灣特有種？兆年回答，其實台灣有很多鳥類都有潛力成為特有種，但是我們欠缺的是更多分類的基本研究，2008年由國際學者與台灣學者聯合發表一篇報告，透過 DNA分子生物上的研究發現，台灣五色鳥跟鄰國相近的鳥類已經不只是特有亞種上的差距，已經可以達到國際認可的特有種的地位。所以就在國際期刊上就把五色鳥發表成特有種，五色鳥的近親在海南島跟廣西甚至在印尼都有，牠們的叫聲或許有些類似；然而在台灣，五色鳥的叫聲如此獨特，跟其他的鳥差別很多，很具辨識力，所以五色鳥算是道道地地的台灣原住民 。

都會野鳥 從小命苦

葛兆年最早是從台北都會公園區開始觀察五色鳥，並開始在大安森林公園進行繁殖觀察。她說，五色鳥的身長是20公分，對這種體型的鳥類來說，五色鳥孕育幼雛的時間還算蠻長的，然而鳥類繁殖地點與時間會看食物資源來決定，因為大部分昆蟲都是集中在春夏之際較多，所以很多鳥類也會選擇在這個時間來繁衍，通常鳥類築巢可以分成一級巢洞，以及二級巢洞，所謂二級是會利用天然樹洞。而五色鳥是屬於一級巢洞者，也就是必須自己琢洞築巢，自己製作繁殖巢 ，一切都是為親自打造，量身定做適合的巢洞。除非體力不濟，迫不得已的狀態也可能使用別人用過的洞穴。

研究到了第二年，她開始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大安森林公園內的五色鳥幼雛，似乎壽命都不長，因為五色鳥從出生到離巢就需要28天的時間，但是她發現都會區的五色鳥寶寶只能存活十幾天，容易早夭。通常五色鳥一巢可以生出3-4顆蛋，孵蛋的時間是14天，破殼到離巢需要28天的時間，大概是需要一個半月一巢中有三隻小鳥，有些可以順利長大，但有些只能長大十幾天就夭折了，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於是葛兆年開始更深入的調查。

首先，兆年選擇在陽明山區進行比較研究，她發現在大安森林生長比在陽明山成長的五色鳥寶寶容易夭折，從國外的研究當中也發現，在都會公園育雛的鳥類比較容易失敗，主要是跟食物有關，難道五色鳥也遭遇同樣的困境？

五色鳥研究專家葛兆年。攝影：范欽慧。

營養不良：缺蟲

於是兆年把注意力放在五色鳥的食物上，到底是五色鳥媽媽在育雛期間吃到了不好的食物嗎？還是食物不夠嗎？ 這個問題首先要知道五色鳥的爸爸媽媽給孩子吃甚麼？透過兆年的研究團隊長期的觀察，他們發現雖然五色鳥雖然以果實為食，但是在餵養寶寶的時候，會帶一些昆蟲性的蛋白質給幼雛。

兆年經常跟人打趣的說，這些都會的父母給孩子吃的比較清淡養生，當然這都是開玩笑的話。從陽明山與大安森林的餵食行為與內容來分析，最主要問題是，在都會地區的爸爸媽媽找不到足夠的昆蟲資源，這可能是造成都會中的鳥類夭折的主要原因。

於是葛兆年的工作團隊就在野外找了一些五色鳥的幼雛回到實驗室裡研究，並且用人類準備的食物把食物分成三大類，包括昆蟲少、昆蟲多、以及昆蟲一半來對照研究，發現昆蟲在食物少於30%的狀況下，幼鳥長得比較慢，所以是食物資源不足是主因。但是，他們也發現驚人的事實是，在大安森林公園的五色鳥媽媽面臨著無法搬家的現實，於是牠的生存之道就是要多生一窩或是兩窩，來保持後代延續的數量。

求後代繁衍 五色鳥一年拚三胎

最後的結果就是都會的五色鳥媽媽很辛苦，陽明山媽媽一年只需要生一次，而大安森林公園的五色鳥媽媽，只能硬著頭皮趕著生三次，擔負起延續後代的重責大任，實在非常讓人敬佩。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除了仰賴五色鳥媽媽的堅毅精神，我們人類又能夠為他們做些甚麼事情呢？兆年說，我們都市的五色鳥面對很多的壓力，比如清理草地，或是都會綠樹枝幹的修剪。人們已綠美化之名改造環境，而忘了裡面有五色鳥的食物，有五色鳥的寶寶，這些都是可以經過討論，而想辦法來避免。

我回想起五色鳥是我小時候印象很深刻的鳥類，剛開始我以為所有鳥都是像麻雀一樣，直到我發現台灣森林有一種彩色的鳥，但是我沒有相機可以把牠拍下來，也沒有望遠鏡讓我們好好觀察，直到現在現有越來越多的人認識五色鳥，當然我們更要關心這種鳥兒在環境中存續的問題。期待我們的大安森林能讓這樣美麗的台灣原住民，也能和這附近豪宅的貴婦一樣，能好好地在這片綠色小方舟上過著不愁吃喝的幸福生活。

※  本系列文章與大安森林公園之友基金會合作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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