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宇沒有來,但我遇上另一位偶像。在「讀字迷宮」裡,眼睛不用打開搜尋功能,便能夠迅即對準,鎖緊目標人物的臉,原來真實的他是如此高大壯健,我握緊手機,鼓起勇氣走上前,輕輕地拉住楊佳嫻的手臂,細微的說:「可以介紹一下嗎?」然後,小粉絲和羅智成遇見,我們談寫詩的小事情,他說話時,我體內裡的小火山輕輕地爆發,最後我忍著顫動的肩,靠在偶像身旁,拍下一張照片。
【書展想想(下)】相遇,我的文學明星走過台北書展|想想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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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展想想(下)】相遇,我的文學明星走過台北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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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2 月 22, 2017
寫作的人,說到底,是相遇自己,幸運一點,便是相遇讀者。閱讀的人,倒是相遇整個想像世界,這想像世界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它能夠變動大小,放任我們飛翔滑落。總覺得,書是燃燒另一個美麗新世界的藥引,能讓日常平凡生活變得燦爛一點,即使它註定包含某種打開無知的自己的孤獨感和悲傷感,然後可能墜入某種誘人的黑暗之中。
中學時就一直往圖書館跑,單純地想要做個喜歡閱讀的人,哪會想到長大後跑的卻是另一個島嶼上的書展。或許,那些我內心深深仰慕的文學明星,幾乎都是台北書展給我機緣遇見的。在我輩寫詩圈子中,敢問誰不把夏宇視為偶像或女神?誰不想親身目擊她的風采,拿個親筆簽名?
但是在台北世貿中心的一號展館,某個農曆新年後舉辦的書展,於台灣詩壇中屬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夏宇,竟然出現在她應該不喜歡出現的場域裡,這就是台北書展最神奇夢幻之處,它總是能夠匯聚華文地區的作家、詩人、出版人、賣書人、讀書人。還記得第一次見夏宇,她的親切、浪漫、帥氣、神經質等等都超越想像,當她在我遞上的詩集簽下名字,頃刻間感覺,就像她在1995年出版的詩集名稱:《摩擦‧無以名狀》,那瞬間的一眼一笑、一舉一動,都黏著透明的親密摩擦,溢滿我心底無以名狀的熱暖。
從今以後,我便無法忘記,那日夏宇擁抱了我,而我卻擁抱了一個神話。
今年,夏宇沒有來,但我遇上另一位偶像。在「讀字迷宮」裡,眼睛不用打開搜尋功能,便能夠迅即對準,鎖緊目標人物的臉,原來真實的他是如此高大壯健,我握緊手機,鼓起勇氣走上前,輕輕地拉住楊佳嫻的手臂,細微的說:「可以介紹一下嗎?」然後,小粉絲和羅智成遇見,我們談寫詩的小事情,他說話時,我體內裡的小火山輕輕地爆發,最後我忍著顫動的肩,靠在偶像身旁,拍下一張照片。事後的餘震不斷,而我能夠想起詩人的詩句,不知緣由地竟然是《泥炭紀》——「日復一日,我被磨損著,像剝落的岩石滾向岩群,我怕再也無法珍重地/辨識自己(9.4)/親愛的ㄌ,我不得不向你陳述內心永遠的不合時宜。努力生活,但不盡傾心。(9.4.3)」
移居台北後,我回香港的次數並不多,一年大概兩次吧!因此,台北書展便成為我與文學朋友一年見一次面的老地方。剛好今年臺灣商務印書館的客座編輯楊照邀請梁文道前來書展談《波赫士的魔幼圖書館》,可惜我都在書展場外跑工作,未能前去見「道長」(粉絲們對梁氏的尊稱)一面;若要追尋我至今腦海中仍能準確浮現道長畫面清晰的場合,便是2009年「當愛情衰亡,書寫才剛開始」座談會,那時我第一本詩集才剛剛出版,完全是香港文壇裡的小朋友角色,中間我們或有在一些文學場合偶遇,但都模糊得無法追認了。
多年後再見,道長仍然是我心目中的道長,心胸開闊、不拘小節、理性感性並重、翩翩君子的文化人、公共知識份子。當我看著他從「讀字迷宮」裡游走選書,當年初出茅廬的小朋友,今天已經儲存足夠勇氣,向他揮手呼喚了,我們相視而笑,他捧著書走到收銀台,等待結帳時,帶點疑惑地問:「怎麼你會在這裡?」想想,怎麼我會在這裡?想想,是詩也是文學把我帶到這裡吧。這幾年我所經歷的故事好像都可以被解釋,但又是充滿著各式各樣的,不可解釋的巧合組合。
去年香港有個哲學網站面世,道長於該網站的致辭短片內,有段說話是這樣的:「無論是寫詩、寫小說、做音樂、舞蹈還是劇場,甚至乎研究哲學,它本身就是你得到的最大獎賞。除此以外,你沒有任何回報,或至少你不能期待有任何回報。所以,如果你在香港當一位詩人,你就是一位真正的詩人,你做哲學,你就是一個真正的Philosopher。」
道長這番話是如此迷人,而我聽到的當下,能夠領會的就只有詩人部份,但當我在書展看見道長抱著或重或輕的書,看見迷宮內忙碌著的獨立出版朋友,看見書海中可愛可親的讀者,我才發現,其實做出版的人,創造「書」便是他們所能得到的最大獎賞,而當中最珍貴動人之處,是他們渴求但從不強求讀者,他們熱情地做書,卻又安靜地賣書。
至於台北書展,台灣的出版業界和媒體或是愛之深、責之切,往往能夠在雞蛋裡挑出骨頭;然而,對於我這個異鄉詩人和讀者來說,台北書展是美好的,特別是今年書展基金會作出多項創新變革,成功打開出版與閱讀領域的新鮮風景。有時候,我想先不要問書展給你什麼,而是作為讀者,你能給自己地方的出版業和寫作者什麼,最後書展才能呈現出什麼吧。說到底,寫作、出版、閱讀是個循環,大家都要其中的小齒輪。
最後,僅以智利女詩人Cecilia Vicuna的詩句作為結尾——「來到這世界之後的第一個問題/是看見了/文字浮現在空氣中/同一時間,既是問也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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