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現在紐約開業的牙醫陳佳怡貼文

現在紐約開業的牙醫陳佳怡貼文

《病毒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台灣因爲疫情升溫，疫苗的需求大增，國內對於採購哪家疫苗，要用國外或自產等，爭執聲音很多。

美國去年疫情慘重，被視爲人間煉獄，旅遊禁區，連要回台的人都可能被視爲帶菌者。沒想到一朝因疫苗大翻身，現在竟然有人願意花數十萬坐飛機來美打疫苗，欸，美國現在每天還有上千例確診耶，這些來打疫苗的，真勇者啊！一時之間，疫苗變神藥，得不到的最美，我想分享一下我看到的紐約疫苗發展和施打情形，試圖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

去年年中，當川普預告年底美國國內將有COVID疫苗可用，其實有很多質疑的聲音。民主黨們砲轟川普爲了選情，不顧安全加速疫苗產出，並加壓FDA緊急授權使用。我非常記得那時紐約州州長庫莫很鐵齒的說，紐約州要自組醫學專家審查團來確認pfizer和moderna的安全性，紐約州不一定會讓州民施打，他故意槓川普。我還在電視上看到美國很老牌的時事節目“60分鐘”，討論了這兩種全新的，人類從沒用過的mRNA疫苗，其中負面評價比正面評價多。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節目最後，主持人問了一位接受訪談的醫生，疫苗和口罩，你會選哪一個？那醫生很果斷的回答，口罩！這節目向來反川，不意外。十月底我封城後第一次出門和哥大朋友戶外聚會，五個女牙醫，兩個印裔，兩個俄裔猶太人，一個亞裔。當討論到會不會打疫苗時，我和另一個印裔說會，理由是我們相信美國科研技術和食藥署的安全把關。而另外三個說要等一兩年有具體效用及安全報告再打，理由是Dr. H有教過，任何新的治療方式或藥品，要有至少兩年的追蹤觀察才能定是否安全有效。我和要打疫苗的朋友就笑說，到時若真打了，會在群組裏po即時反應，當白老鼠急先鋒。

12月中Pfizer和Moderna才剛被緊急授權使用沒多久，我就聽說紐約醫學中心開打疫苗了。我想州長不是說要自組醫療專家團隊，仔細檢查疫苗安不安全嗎？這檢查也太快了吧，嘴巴說不要，但身體很誠實嘛。住曼哈頓的印裔同僚簡訊給我哥大的約診系統，她在哥大打了Pfizer，她在群組裏報告感覺還好，還活著。接著沒多久，在長島的同僚（好心人）簡訊給我長島的約診連結。我立馬手刀上線約時間，麥可在旁拉住我說，老婆，三思啊，聽說有人打完後顏面神經麻痺耶（Bell’s palsy)，你要眼歪嘴斜流口水嗎？那時關於疫苗流言滿天飛，當牙醫的麥可也是跟老百姓一樣“聽說”。我說，我相信科學，你可以看我打完後反應如何，再決定打不打。我約了星期一下午打，隔天雖然有些酸痛，但還是可以上班。星期三晚，我就問麥可，你看我還活著，你要不要來約個時間打？他本來還要打不打的，說約下星期他診最少的某某天，要最晚的時間，一堆要求等等。結果，等我上線一查，下星期都約滿了，只剩星期五（隔兩天）還有零星一些空檔。本來還不太想打的他，一下子被“飢餓行銷”給激到了，就像本來不想買的東西，看到旁邊人都在搶，就反射性的趕快拿一個較安心。他立馬叫我搶了一個時間，也打電話給他當牙醫的妹妹趕快約。兩人分別搶到了星期五最早和最晚的時間，開心得咧，也不知道誰才在旁嗶嗶叫bell’s palsy。

那時約診系統才剛設立兩三個星期，還在原始摸索階段。約診時只給個時間地點，並沒能得知是何種疫苗，那時只有兩種提供，pfizer和moderna。要到現場才會被通知是何種，像是抽獎摸彩一樣，我問了所有打過疫苗的朋友，除了一位打pfizer外（在12月底就打疫苗的），其他人通通抽到moderna。我想可能是pfizer要-70度C低溫冷藏，還有本身量能就低吧。

等到麥可和妹妹都打完確定沒事了，我把約診網站寄給診所助理們，在職證明也開給她們了。結果，只有一位（斯里蘭卡裔）去約時間，其他西語裔沒一個人要打。原來這裏的西語裔族群，不曉得是反川反得太厲害，族群裡流傳著許多疫苗密辛（conspiracy)，大家怕得要命，比得新冠肺炎還怕。不只她們，我家裡的管家阿姨，是生活在中共大外宣紐約分處數十年的華裔。我跟她說有疫苗可打時，她說打不得喲，聽說很傷肝，打了肝會壞掉。我拼命用科學證據和本身例子告訴她疫苗很安全，也沒能打消她的恐懼。這位移民美國30多年的阿姨，在紐約疫情剛起之初，跟我說，她聽説這疫情是美國人傳的，和「我們中國人」沒關係，我瞠目結舌到佩服起中共大外宣的洗腦本事。

三月份之後，接種疫苗的人漸增，我的病人中據我閒聊估計約40%的人已打或預訂要打。而且拜登政府可能看見了打疫苗的成效，一改之前炮轟川政府的疫苗政策，卯起來推銷疫苗。每天開車聽廣播，每五分鍾就播一次廣告，前天聽到紐約市長的推銷，打疫苗送shack shake薯條，dunking donuts甜甜圈，球賽門票，飛機票打折等等，他還要在Coney island海灘設置流動疫苗站，害我笑到不行。想像一下這個異世界畫面，穿著比基尼或海灘褲在海邊做日光浴的人們，突見熱狗攤旁來了一攤戴口罩穿防護衣的人，叫賣著美女帥哥們，要不要來一針，免費喲，還有贈品可拿哦！還有，州長庫莫説17歲要申請大學的學生們，現在去打疫苗，可以參加抽獎活動，獎品是州立大學全額獎學金，想要省錢的家長，來喲，不論你用什麼方法，來打疫苗拿現金喲！

在台灣的朋友們，不要覺得紐約人好幸福，疫苗隨手可得。輝瑞或Moderna疫苗在台灣某些人心裡是不可得的白月光，在某些美國人眼裏，是黏在衣領上的隔夜飯粒，他們立志做70%群體免疫剩下的30%。昨日光NYC新確診數是1147，死亡數是21，大家興高彩烈的討論memorial day連假去哪玩，昨日台灣確診數共五百多例，死亡數是13，大家如喪考妣，雙北打算封城，台灣果然是平行世界。

真正辛辣的部分來了，對不起，我關不住嘴巴，不說出來，晚上睡不著。

當台灣疫情升溫時，我注意到一條網路豪語，看好了，世界，台灣只示範一次....。我很期待台灣的成功示範，也時時日日關注。但發現台灣示範的“重點”怎麼跟遭遇過重大襲擊的紐約所努力過的難題，很不一樣。

首先是“校正回歸”這個話題。去年我們紐約也發生過校正回歸，我看疫情記者會時發現前幾天看到的數字變了，州長庫莫就以統計延遲三言兩語帶過，麥可連瞄一眼的反應都沒有，沒有一位記者浪費一秒鐘來質疑數字。或許是台灣人數學好，在這種悠關生命的時刻，還這麼勤學統計，需要花一大段記者會來解釋數字變化。我們美國人數學不好，州長僅用鐘形圖來教導大眾，確診曲線圖不要爆衝成尖鋒狀，醫療系統會崩潰，目標是盡量把尖峰壓成圓頂或高原狀，不要讓頂峰突破醫療乘載的最上限。州長日復一日的用曲線圖來說明，要壓平頂峰，就要多待在家，要增加醫療乘載（病床量，呼吸器，醫療人員和所有支持醫療人員的系統）。哪邊的醫院爆量，哪邊的人民就要避免前往就診，把空間和人員留給重症病人。快篩，只要護理人員或助理，加上停車場得來速就能做。打疫苗也是，護士藥劑師都能做，把醫生留給需要的人。確診但沒什麼症狀，還能呼吸，待在家就好。什麼被貓抓傷，切菜切到手的，家裡一張ok繃即可，每個美國人都知道，急診室是給瀕臨死亡的病人急救用的，要去湊熱鬧的話，就等著天價帳單吧。

再來是疫苗問題。現在台灣媒體和藍友都把疫苗當成救命神藥，但能不能有點醫學常識啊，＃疫苗是預防不是治療。即使今天台灣得了1000萬劑疫苗，也不能馬上治癒那上千名已確診者，或拯救重症上了呼吸器的人。疫苗要打兩劑，前後一個月，打完後也要12天才有完整保護力，有力氣嗶嗶叫疫苗，能不能把能量留著治療確診者，改善治療效果和阻斷傳波鍊！還有，我很受不了朋友們用“人命關天”這四個字來逼政府買中國疫苗。要講人命關天，首先，有沒有人能確切的有證據的說，上海復必泰等於德國BNT，再等於美國輝瑞，台灣這3個名詞都混著用，當真3個都相同嗎？有確切證據才能引用我們美國輝瑞的使用療效在復必泰頭上，要不然你花錢亂買成分不明的東西，就是草殲人命。據我理解，美國輝瑞（公司在紐約）和德國BNT共同開發這款疫苗，美國有廠，德國有廠，中國上海只是代理，換包裝（是吧？）。美國人最早開始使用，最廣泛的人體第三期試驗，直接用在普羅大眾上。所以那個市長夫人，請您不要嗶嗶叫台灣國產疫苗要把台灣人當白老鼠試驗，沒有我們美國白老鼠先試，也就沒有你們哭著喊著要買的美國輝瑞，還有那些反美親中的人滿嘴復必泰，請尊重一下美國的智慧財產權，美國人開發的，美國人試藥的，現在一嘴抹掉美國輝瑞，這疫苗就是德國BNT和上海復星生出來的嗎？這樣有比較保全中國人的面子嗎？

我也很不以爲然，天龍國市長說萊豬也買了，軍火也買了，美國怎麼不給我們疫苗？死11個人不多嗎？

台灣買不買萊豬或美國軍火，都不會影響美國更富有或更貧窮，萊豬出口，是美國政黨向美國人民表示有致力於貿易自由平等，而不是光讓外國進口貨物到美國，這樣而已。疫苗是吃萊豬的科學家開發的，是吃萊豬的美國普羅大眾試的，當你們有閒情逸志丟豬腸丟豬肝戴豬頭的玩耍時，我們在與病毒打戰，在開發疫苗，現在你覺得有錢就能來撿便宜嗎？我想儷英傑應該很高興卸任，離開一群講萊豬不會英語要疫苗就咄咄逼人的刁民。

我們紐約市昨天確診1147，死亡21，或者你看看印度的數字，這樣的數字比較，你覺得台灣沒優先得到疫苗，很不公平嗎？你們的人是命，印度人的命不是命嗎？天助自助者，當我們紐約沒口罩沒人做疫調沒有快篩沒有試劑沒有防護衣也不知道疫苗哪天會成功，我們低頭奮力走，走過來了。1147和21，我們不緊張嗎，不心疼逝去者嗎？不是的，我們學會了怎麼處理問題，建立了一套系統，讓大家都能與病毒共處。

病毒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再強調一次，＃疫苗不是治療不是解藥，現在跟未來幾個月的疫情跟確診者，都不會因為疫苗而痊癒。戴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離，才是最重要的保護。